第十章 春秋梦醒-《捺钵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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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罨撒葛语无伦次地大声喊着,喊着喊着狂笑变成嚎哭。他快要疯了。竟然是耶律贤那个傻瓜!他一个堂堂的太平王,皇上唯一的亲弟弟,等于就是太弟储君,等了十年竟然落了一场空。耶律贤是个笨蛋不说,还不是皇上一枝的血脉。皇兄真是个混账昏君,连后事都没有安排就糊里糊涂地被人杀死了。最可恨这个萧思温老狐狸,他是长公主的驸马,皇上拿他当心腹,他却背信弃义卖主求荣。这是明明就是一场政变,背后的主使说不定就是这个老贼。

    “你凭什么怪我爹。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没有弄清楚。我相信他不会害我。”胡辇也吓得心惊肉跳,听到丈夫出口不逊更加担心。她当然希望继承皇位的是王爷。她一样怨恨气愤。她心里又有说不出的委屈,难道她希望这样?难道这是她的错?她还不是和丈夫一样没有办法掌握自己的命运!

    “哈,哈,哈,……,哇,哇,哇,……”太平王还是像疯了一样又哭又笑。

    “别嚎了!你倒是拿个主意,咱们现在到底怎么办?”胡辇又悲又气也想放声大哭一场。可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怎么办?我想一头碰死在这儿!”罨撒葛恶狠狠地回答。其实他心里清楚,自己远在天边,贤近水楼台;自己健壮年盛刚强自信,贤就是个牵线的木偶。只要不是厚道到窝囊无用,谁都理所当然会选贤这样的人当皇帝。换了自己是岳父也是一样。可是觉得心里话无人可说,连王妃也和自己渐行渐远,一颗心憋得快要爆裂了。

    “你说这话有什么用?你真就舍得死?”胡辇气得噎了她一句。

    “是啊,皇上死了,我现在无依无靠。你爹是当朝红人,咱们全得靠他了。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罨撒葛又像赌气又像耍赖似地说道。

    胡辇白了他一眼,恨这种男人没事人模人样像个大丈夫,有事就像个皮球,一会儿蹦的老高,一会儿就泄了气,说的都是没用的废话。她没有力气和时间计较,认真说道:“我看朝廷是不能去了。夷腊葛的驿票现在就是张废纸,西北的关防再用闹不好连人家招讨使都连累了。再说就是到了朝廷又能怎么样?除非咱们招兵买马去和耶律贤见个高低,否则就是擅离谪地的罪。不如趁着还早,惊动的人不多,赶紧回去。把这回事抹了就当没有发生过。咱们静观其变,看皇上能把咱们怎么样。”

    只能如此,这是最明智的选择。胡辇头脑清醒,说出了大家包括太平王心里想到的话。罨撒葛拉着脸紧抿嘴唇,一言不发转身找马,费劲地翻身坐到银鞍绣垫上。使劲夹了下马腹,朝来的方向走去。随从们纷纷上马紧紧跟上,甫古和阿钵用鞭子轻轻一抽马屁股,窜到最前面去了。

    进入三月,草原就像有人用彩笔涂抹似地一天一个样,变得花红柳绿青草茵茵。风也和暖了,吹到脸上不再像刀子似的。因为急着要赶回去掩盖这一次的行踪,一行人仍然是夜以继日行色匆匆。来时走了三天的路,回去用了四天。这一天下午来到离住地不远的草场。

    那片熟悉的山坡上白云般的羊群在漫步吃草。青草坡点缀着各种野生的乔木灌木,翠色枝条上开着五颜六色的小花。那棵鹤立鸡群般高大的柳树上披着簇新的绿纱裙,在晚风中摇啊摇,好像远远像他们招手。

    罨撒葛脸上的胡子长了一寸多长,人显得老了十岁。身上原来毛色油亮的貂皮大氅沾满尘土,变成了灰色。坐在马背上眼睛半睁摇摇晃晃。一路上带着的酒都喝光了,一大半灌进他的肚子里。萧胡辇的昭君袍干干净净还像新的一样,好像和前面几步远的丈夫来自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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