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横渡易水-《捺钵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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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很多宋人心目中易水才是真正的界河。因为拒马河南易水河北的地区人烟稀少,很多地方还是辽宋两属之地,辽国和宋国都在那里收税和征发徭役,辽兵也常常有军队在那一带活动。雄州只是一座桥头堡般的孤城。而易水则是楚河汉界,以南全部都是宋地,一派人烟稠密村庄相连的宋国景象。也因此易水历来就防卫森严。它即使不是像荆嗣口中的天险,也是一道比拒马河更加难以逾越的鸿沟。

    易水河面宽约一里,加上坡岸足有两里。现在河水虽然结冰,可是两岸高耸,河面比地面低下去两人多高。恰似一道巨大的天然堑壕。这次宋军用短短的十天时间又在冰冻三尺的河滩上开凿土方,挖出很多陷马坑,更大大加强了它的防御能力。

    太阳刚刚升起,在这昼短夜长的日子里已是辰时初刻。荆嗣只见易水北岸数万铁骑像黑云一样覆盖了从岸边伸延出去的广阔冻土地。马蹄腾起的雪尘弥漫在晨雾中,数万张嘴巴里发出的嘶鸣好像滚滚闷雷。最前面数以千计身披甲胄的战马已经沿着北岸的缓坡三下两下就窜到河面。

    契丹战马和他们的骑手们都没有参加过去十天的攻城战。耶律休哥有意用这段时间在他们中酝酿急不可耐跃跃欲试的斗志。这时这种斗志终于有了发泄口,像决堤的洪水一样迸发出来。一个个铁骑像下山猛虎般争先恐后向对岸冲去。

    荆嗣一瞬间看得有些眼睛发直。他身经百战,但还从来没有和这样的骑兵交过手。去年在黑卢堤他见过满山遍野撤退中的辽军骑兵。但那是不能叫做军队,只是大群丢盔弃甲狼狈逃窜的丧家之犬。和眼前的铁骑好像是来自不同的军队。骑兵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楚,可是高大的披着盔甲的身躯像一座座黑色的铁塔,他们挥舞着刀剑大声呐喊,好像是破堤的洪水呼啸向前。

    “射!快射弩箭!快发砲!”荆嗣狂喊。

    羽箭破空,石弹飞射的嗖嗖声骤然笼罩河面,和战马啸鸣骑士喊杀的声音在空中交汇。最先应声倒下的一批铁骑都是中了床子弩射出的箭矢,还有的是被大砲击中。但是床弩、大砲有限,不能阻挡数十里河面上排山倒海而来的骑兵。等到骑兵到了河心,进入了弩箭的射程,数千弓弩手上的箭矢便像雨幕一样降临到骑兵的头上。床弩、大砲调整了射程也继续发挥威力,还有专门训练的投掷手射出投枪。冰面不比土地路面,湿滑难行,马蹄的速度缓慢,成了易中的目标,也给箭手瞄准发射的时间。冰面上瞬间倒伏一片,毙命的马匹像巨大的麻袋横在上面。没有被击中,摔下马背的骑手掉头往回跑,大批受伤的人和马挣扎着扭动身躯。鲜血染红了冰面,像一片片绽开的桃花。一炷香的功夫之后,第一波进攻终于被击退。

    “好样的!把易水变成辽贼的坟场!把他们统统杀死!决不让禽兽踏上大宋的土地!立功的时候到了!杀死辽贼!不放一个过河!”荆嗣骑着马在自己的阵地中巡视,大声鼓励着士卒。这一轮士兵们连受伤的都没有。只是每个人的手都冻得像胡萝卜,弓箭都快拿不住了。

    “将军,辽贼又上来了!”一个亲兵大喊。

    荆嗣抬头,只见对岸的战马又涌起一波新的攻击。这批骑手双腿紧紧夹住马腹,一边冲锋一边射箭。他们稳稳地坐在奔腾的马背上,从容地弯弓发射,箭矢落入宋军阵中不时反射出一声声哀嚎。还有一批骑士手持盾牌埋头疾速冲锋。

    “将军,那边快要顶不住了!”亲兵又大声喊道。

    荆嗣顺着亲兵手指的方向看去。在距离他五里多远的一段河面上,一股铁流已经推进到接近河的南岸。这股铁流顽强向前。砲箭落到他们的头顶,后面留下许多死伤,但好像丝毫不能动摇他们奋勇向前的意志。荆嗣纵马向那边跑去。整个防线不能有一处破溃,一旦有一个点被突破,就会像溃于蚁穴的堤坝一样,迅速全线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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