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那一瞬间,桑远远觉得自己心脏都停跳了。 她离那间厢房,还有小半个走廊。 皇甫俊阴柔不悦的哼声响起:“这么没规矩?” 桑远远头皮发麻,轻身一跃,跳上半人高的雕花木栏,凌空一纵,径直飞越拐角,落到那间敞开的厢房门口。 她来不及换一口气,低头瞄一眼身上的衣裳,然后径直冲了进去,抢在幽无命开始大放厥词之前,晃过屏风,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她急急抬头,见他面色平静,黑眸如同万里之下的深海。 他缓缓偏头,盯住了她。 桑远远深吸一口气,脸上挂起谄笑,视线缓缓扫过茶台前对坐的两个人,微微躬身,道:“对不住,这小子新来的,不懂规矩,冲撞了客官。该是我来给二位奉茶。” 她回过身,推了幽无命一把。 “愣着做什么,换了衣裳,到水房帮忙去!” 她重重捏了捏他的手,目光软软的,流露出一点恳求。 她感觉到皇甫俊和梦无忧的视线都落在自己的脊背上。她头皮发麻,轻声催促幽无命:“去啊。” 他抿了下唇。 “替我盯着那些小子,别叫他们偷懒。”她快速地说着,又推了他一把。 这便是暗示他不要单打独斗,既然已经知道皇甫俊在这里,不如带了人过来围剿他。 幽无命深深地盯了她一眼,转身绕过了屏风。 桑远远悄悄地舒了一大口气,笑吟吟地回身,冲着皇甫俊道:“抱歉抱歉,这一批新人不太懂规矩,冲撞了客官,我替他赔个不是。” 皇甫俊仰着身体,眯了眯眼睛,道:“过来奉茶。” 桑远远微有错愕。她本以为皇甫俊会随手赶她出去。 他就不着急和梦无忧说正事么? 桑远远定定神,疾步上前,手法娴熟利落地拎起烧沸的壶,洗杯、沏、分、收。 皇甫俊一直盯着她。 她的动作丝毫不乱。方才从走廊奔过来时,她紧张到了极点,整个人都处于崩溃炸裂的边缘。此刻成功送走幽无命,她已处于大风暴之后最平静的状态。 甚至还有闲心低头笑了笑,道:“客官,我脸上又没有茶喝。” 说罢,眼风一斜,半媚半嗔地瞟了皇甫俊一眼。 像极了一个老茶娘。 她和幽无命扮作寻常的客商,一身打扮倒是看不出什么大问题,考的便是演技了。 皇甫俊轻轻挑了下眉。 桑远远视线垂落,飞快地将那些茶具复归原位。 做完一个流程,她就可以不引人起疑地退出去。 放置完毕,她笑吟吟地扶着茶台,便要起身。 手背忽然被摁住了。 桑远远心头一跳,视线慢慢落下。 只见皇甫俊探过一只手,覆住了她的整只小手。他的手很大,食指与中指越过了腕部,将她扣住。拇指像是中医问诊那样,压住她的腕脉。 她镇定地抬起双眼,望向他的脸。 皇甫俊极白,四十好几的人了,模样看着也不过三十出头,细长的眉,直直飞入鬓中,薄唇红得像血,高鼻梁,略带一点鹰勾。面貌倒也算是英俊。 他穿着一件精致的紫色长衫,一望便知用料不俗。 紫色把他衬得更白。 他轻轻用带茧的大拇指摩挲了两下,阴柔地赞道:“茶娘子养了一双好手!” 桑远远的心脏微微一滞。 这一身娇惯出来的肌肤,自然远非常人可比。 她略定了下神,眼波流转,视线斜斜落在他的手背上,道:“奈何老天赏了好底子之后,忘记再配上一副花容月貌。否则也不必在这里辛劳,早跟着贵客这般的人物吃香喝辣,过好日子去了。” 她心中略有些忐忑。 虽然幽无命的易容术十分高超,足以以假乱真,但她并不确定,像皇甫俊这样的老狐狸会不会察觉什么端倪。 “义父!”一直没吭声的梦无忧,忽然嗔道,“您真是为老不尊,干嘛拉着人家茶娘子的手不放!” 桑远远抬头看了看梦无忧,心中倒是有几分感激她替她解围。 梦无忧并不看她,嘴巴委屈地撅着。 桑远远知道,梦无忧这是吃醋了。就像是小娃儿看见自己的父亲抱起别家的小娃来亲的时候,那种酸溜溜的不爽。 皇甫俊哈哈大笑,他松开了桑远远的手,冲着她挑起了唇角:“这是块璞石,剥开之后恐怕是风光无限哪!” 桑远远的心跳猛然加速。果然,易容物瞒不过皇甫俊。 她强作淡定,微笑道:“身处风尘之中,自然是沾得一身灰,保护色罢了。客人,请用茶。” 她起身,欠了一欠,镇定地向外走去。 “听闻,我那个外甥很不懂事,强夺他人之妻,不顾外间非议,终日将人带在身侧,当真是,离经叛道。”皇甫俊不疾不徐地说道。 桑远远后脊发凉,装作事不关己,继续大步往外走。 梦无忧惊奇地低呼一声:“义父也不管管他!这样怎了得!被夺妻之人,该有多可怜啊!” 梦无忧此时并不知道皇甫俊的身份,她压根没意识到,义父口中这个被夺妻之人,正是她的心爱的韩少陵。 “哼!”皇甫俊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况且,还有傻乎乎的好女儿家为他掏心掏肺,有什么好同情!” 他瞪向梦无忧这个‘傻乎乎的好女儿家’。 桑远远已走到了屏风边上。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走在一段崩塌的悬桥之上,明知道前路已被截断,却仍抱着一丝侥幸。 只要离开这道门…… 屏风忽然自己动了。 它一退、一横,挡住了桑远远的去路,就像一个男人在她面前张开了臂膀。 桑远远慢慢回转身,隔着半个厢房,与皇甫俊对视。 “客人这是何意?” 皇甫俊倚着茶台,挑着眉道:“不想放你走啊。你跟了我,吃香喝辣,过好日子,怎么样啊。嫁给我也不算很吃亏吧?我身边向来无人。” 桑远远:“……对不住我已经许人了。” “他有什么好!”皇甫俊呵呵地笑起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跟着一个必死之人,能有什么前程。来,过来我的身边,我护你岁岁平安。” 梦无忧吃惊地咬住了唇:“义父……” 桑远远镇定地笑道:“您这位义女,好像并不想要一位义母呢,不如你们父女二人先商量商量?” “哈哈哈哈!”皇甫俊大笑,“小孩子懂什么!这种大事,哪论得到小儿置喙!来我身边,我带你连上那万里河山!” 他意有所指,眸光微微地闪,毫不掩饰一片野心。看来,东境已无法填饱这头饿狼的胃口了。 桑远远知道自己一时走不了,她干脆返回茶台边上,闲闲地坐着,给自己沏了一杯茶。 皇甫俊目中露出欣赏。 桑远远嘬了口茶,平静地问道:“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这个男人是长了透视眼吧?! “见面便知不俗。加之……”皇甫俊抬起一只手,张开五指,伸到她面前晃了晃,“摸骨。最易分辨的,便是王骨。” 梦无忧吃惊不浅:“义父,您是说,这个茶娘子是流落民间的王女公主么?”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