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谁家的美人睡相这么差!”他嘀嘀咕咕地嫌弃着。 …… 桑不近小心地赶着车,吊在姜谨真一行后方,准备进入东州西境第一座城池西府。 自从偶遇‘天都特使’,四个人就改变了计划,决定先将礼物送给皇甫俊,然后再前往东海湖探那血蚌之秘。 刚驰过一片荒野,忽然听到车厢中传出桑远远的惊呼声。 桑不近和云许舟齐齐面色一变,推开了车门。 就见桑远远睡眼朦胧,一边揉眼睛,一边追着幽无命,要抢他手中的东西。幽无命游刃有余地避着她,脸上满是坏笑。 桑不近:“走了走了,没什么好看的。” ‘砰——’关上了车门。 云许舟笑道:“你怎就见不得自家妹妹好?这二人,我倒觉着是对神仙眷侣。你呀,对幽无命偏见太重!” 桑不近很不服气:“他哪里好!” “哪里不好了?”云许舟道,“年轻英俊,位高权重,修为高深,只身一人,这般夫婿,上哪里去找?” 桑不近难得没与她说笑。 他板起了脸,认真地说道:“你知道幽无命是什么人。” 云许舟深思片刻:“会不会有什么隐情?这些日子,你我也算是一直看着他的,你真觉得他是那种嗜血狂徒么?” 桑不近淡笑:“从前你我也未曾看出小洋有问题。” “这倒也是……”云许舟把手肘撑在膝盖上,叹息,“幽无命做过的那些事,件件铁证如山,没得翻案的。不过凤雏,你要想到,历史总是由胜利者来书写,若是幽无命登凌绝顶,被粉饰成一代圣君,且一生善待凤果,你,仍旧觉得他不行么?” 桑不近眼神微颤:“云许舟,你怎会有这么可怕的念头。” 云许舟缓缓摇头:“可怕么。当初姜氏取云氏而代之,谁人觉得可怕了吗?这个世界,本就是强者为尊,如今已没几个人敢议论幽无命,将来,呵……” 桑不近抿住了唇。半晌,低低地道:“就怕,他只是一时图新鲜。若是嫁给旁人,譬如韩少陵,哪怕将来腻味了不爱了,他也会好生供着小妹,可是幽无命……” 被他厌弃,恐怕会死。再说,这个男人本身便是一个燃着火的深坑。 桑远远并不知道自家便宜哥哥正在外头苦大仇深。 她此刻眼睛里只有一件事,就是抢过幽无命手中那颗木头脑袋,把它切成一千片。 他雕得实在是……太像了! 任何人看一眼,便能认出是她。 睡得翻白眼,流口水的她!这分明就是污蔑! 桑远远绝对无法容忍这种东西和她生存在同一片天空下。 她招出了海带条,长长短短地卷向幽无命,六朵大脸花在车厢中蹦蹦跳跳,使着坏要去绊他。 幽无命哈哈大笑,扬着手中的木脑袋,身形如鬼魅一般,不见如何动作,就轻轻巧巧地避开了她的攻击,一次又一次把那栩栩如生的木脑袋放在她眼睛前面晃。 真的,自从桑远远小学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有遇见过这么可恶的男性了。 “幽无命!” 她越气,他越是笑得开怀。 折腾了半天,她忽然被他从身后搂住,翻到了软榻上。 他手中泛起青芒,抓过她的‘海带条’,把她的双手牢牢地缚了起来。 制住她之后,他把脸埋到她的发间,贪婪地汲取她的清香。 “小桑果……小桑果……”他低沉呢喃,“我有二十年,不曾雕过木头人,也不曾这般笑过。” 她的心脏忽然抽搐着疼了下。二十年……不曾雕刻木头人?二十年前他雕过? 她扭动着身体,翻过一面,拱到了他的怀里。 “我说过的,会给你许许多多的快乐。幽无命,我没骗你吧?” 她仰起脸来,笑吟吟地望着他。 他垂眸一看,便看见一张娇憨的脸蛋。 他怔了下,视线慢悠悠飘向一旁,漫不经心地应:“嗯。” 她啄了啄他的下巴。 “我们会一直好好的。我的小公子。”她大胆地向着他再迈一步。 他的身体轻轻一震。 半晌,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把下巴贴在她的发顶,轻飘飘地说道:“那一族,只有活到成年,才可以拥有名字。” 桑远远先是有些不解,待回过神时,只觉心底泛起一阵隐疼。 怀璧其罪的冥族孩子,很难活得到成年。 “所以你从前没有名字。”她轻声问道。 “嗯,”幽无命轻快地说,“姓明的叫我‘喂’或者‘哎’,别人看我生得漂亮,都叫我小公子。小桑果,我是个天才。那时候我看他们,就是一群傻子。” 她一半心神在聆听他的心跳,一半心神在听他絮叨。 幽无命情绪深沉。 “出生时的记忆,我都记得。”他缓声道,“我知道姜雁姬是什么时候偷偷溜走的,那时候我大约出生了两个来月,她还抱着我哭了一会儿呢,好像十分舍不得的样子,但她还是走了。后来,便有人来偷袭我们,被姓明的打跑了。再后来,姓明的带着我搬了家。” “我当时真没想到是姜雁姬做的,我还挺想念她,怕她回来找不着我们。姓明的性子太寡淡了,没劲,姜雁姬和他在一起,还有那么点意思。我独自一人时,便拿着木头,雕姜雁姬,雕了一个又一个。我真的很想她啊。” “我时常想着,她若是回心转意,回来找我们却找不到,那该有多焦急?天底下,哪个做娘亲的会不想念自己的儿子呢?我还记得她喂奶的样子,眼睛是亮的,嘴巴是弯的,整个身上,有一层白色的光。” 他不再说了,伏下脑袋,在她的乌发丛中嗅来嗅去。 好像她是什么镇定心神的药。 她的双手仍被他缚着,无法拥抱他,只能往他怀中钻得更深了些。想到方才他拿着木头人和她笑闹的模样,她心中感到一阵酸涩,不知该怎样抚慰他才好。 他的伤实在是太深了,又伤在了最致命的地方,旁人永远无法感同身受。任何安慰劝解都显得那么苍白。 若那单纯只是恨的话,报了仇还能大快人心。可偏偏恨中又缠了爱,缠了雏鸟对生母的依恋。没了恨,他便什么也没有了。 幽无命当初攻入天都,存的本来就是与姜雁姬同归于尽的心,而不单单是杀死她。 他要毁灭一切,包括他自己。 那么今日呢?她的份量,足够将他从深渊拉上来吗? “幽无命,无论如何,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她探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凝视着他。 他垂下头来,盯着她,目光逐渐深沉。 这一刻,这个男人极为罕见地露出了真实的模样。 没有假笑,没有戏谑,没有伪装。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