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皇甫雄漏夜离开抚陵,带着皇甫渡的夫人晋兰兰,匆匆赶往东都。 此事干系重大,必须与皇甫俊面谈! 晋兰兰已数日未睡一个整觉,今日忽然灵光乍现,记起了这么一个可大可小的细节,亦是心头发慌,整个人越来越清醒精神。 “侄媳,此事事关重大,你一定要回忆清楚了。”皇甫雄叮嘱道。 晋兰兰越想,越觉得皇甫渡的声音仿佛就在耳旁回响。她甚至脑补出了他微微地喘着气的模样,压着嗓,带着些难以置信的语气。 “义叔,我十分清楚!此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郎君他当时,为何要没头没尾说出‘只有三成’这四个字?他一定不是对我说的,莫非他是忽然听到了什么,或是在和旁人说话?” 皇甫雄紧皱着眉:“渡儿与你联络时,身处帝宫。” “对,”这一点晋兰兰十分确定,“夫郎说,他刚见过帝君,即将启程。” “那他当是在帝宫中听到了这句话,然后便人间蒸发!侄媳,若我所料不错,这恐怕就是渡儿出事的原因!” 晋兰兰难以置信地轻轻摇头:“为什么,为什么?分明只是一句极普通的话而已……” “反常必有妖,哼,渡儿恐怕是,不小心发现了姜雁姬什么不可告人之秘!” 越说,越觉得靠近了真相。 说话之时,车队已进入了东都。 皇甫雄带着晋兰兰,直奔皇甫俊的寝宫。 一进那宫殿,便有一股英雄迟暮的悲凉感笼罩了过来。闻着那若有似无的,只有老人的病床周围才会出现的腐朽味道,皇甫雄只觉一柄大锤击中了胸口,嘴里顿时满是苦涩。 旁人说王族无兄弟,但皇甫雄和皇甫俊偏偏就是例外。 皇甫雄野心不大,一生最大的志愿就是做兄长手下最好的刀,指哪打哪,不用动脑筋,只需卯着劲儿往前冲。打了胜仗回来,得兄弟几句夸奖,对坐痛饮一番,再叫几个说书人过来,边饮醉,边听故事,人生最大的快乐莫过于此,再无所求。 如今,见兄长去了帝都一趟,便落到了这般田地,皇甫雄的心当真像是被钝刀子切割一般,痛不欲生,恨不能让自己的儿子替皇甫渡去死,自己替皇甫俊去痛。 扑到巨榻边上一看,见皇甫俊陷在一堆锦被之中,异常地瘦,眼窝子深深凹陷,平日穿在身上显得整个人年轻英俊意气风发的紫色,竟生生穿出了一股子行将就木的味道。 “大哥!”皇甫雄痛呼出声,“振作啊大哥!” 皇甫俊缓缓转动眼珠,盯住了自家兄弟:“小弟,回来了。” 皇甫雄抬起蒲团大的手,重重抹了两把眼泪:“大哥!小弟不负所托,找到了一条线索!” “哦?”皇甫俊立刻坐了起来,“快说!” 锦被从他身上滑落,一对肩骨高高地耸了起来,更显形销骨立。 “大哥先把药喝了。”皇甫雄却是伸手抬过了床榻旁的碗来。 只见这碗中盛着黑乎乎的药汤,早已凉透了。 皇甫雄并不着急说话,手中燃起了明焰,将这碗汤汁煮得轻轻沸腾。 皇甫俊一把夺了过来,扬头饮尽。 苍白的嘴唇上烫起了燎泡,他恍若未觉,一双深陷的眼睛死死盯紧了皇甫雄:“快说!” 皇甫雄心疼地抿了抿唇,道:“大哥不要急,我让侄媳进来与你说。侄媳心中亦是苦痛非凡,她还怀着身孕,您可千万要镇静些,莫要吓到她,那可是渡儿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肉啊!” 皇甫俊深深吸了几口气,眼睛里微微焕发出一点光彩:“对,对,渡儿有后,不能吓到侄媳妇……” 皇甫雄心中更疼——大哥这辈子,何曾有过这般失态的时候?看看,把儿媳都说错成了侄媳,这是受了多重的打击啊! “儿媳。”皇甫雄提醒了一句。 皇甫俊点了点头:“我知,是你儿媳。” 皇甫雄:“……”算了随便吧。 他挥了挥手,便有宫女带着洗漱一新的晋兰兰走了进来。 “义父……” 皇甫俊盯着她的肚子看了片刻,叹息道:“日后,便叫我父王吧。” 晋兰兰微微一惊,柔顺地应道:“是。父王。” “好,好。”皇甫俊脸上露出了老人笑容,“你别着急,别难过,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父王,父王,定会为你们作主!” 晋兰兰轻轻点了点头,道:“我忽然记起,夫郎出事前,曾说过‘只有三成’这四个字——应当不是对我说,而是对旁人说的,所以我并未放在心上,下意识地忽略了。如今回忆起来,夫郎当时似乎有些诧异,而后便匆匆碎了玉简。” “只有三成?”皇甫俊咂摸片刻,道,“匆匆碎了玉简?莫不是打算联络别人?” 其实平日皇甫渡与晋兰兰通话时,也常常主动碎去玉简——他并不是那种腻腻歪歪的人。 只不过再平常的举动,放到这出事的关口,都会令人不自觉地浮想联翩。 皇甫雄恍然大悟:“恐怕渡儿正是想要联络大哥!渡儿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连道别的话都没来得及对侄媳讲,一定是急着联络大哥!可惜被人发现,他再没这个机会了……” 一出活色生香的大戏,顷刻间就被脑补了出来。 皇甫俊重重吸了一口气:“渡儿啊渡儿,你究竟,想要对为父说什么!究竟是什么,给你招来了杀身之祸!” 思忖片刻,皇甫俊让人将晋兰兰带下去,好生安置养胎。 皇甫雄坐到了床榻边缘,握住皇甫俊的手:“大哥,那记灵珠里,到底说了什么,让您伤成了这样!” 皇甫俊长呼了一口气,从枕下摸出了那枚记灵珠。 姜雁姬那浓烈的声音立刻飘了出来。 ——‘可怜的儿,娘亲也是没有办法,只能舍弃你了啊……’ 皇甫雄的眉头越锁越紧,胸膛都快气炸了:“大哥!这不是已经证据确凿了吗!您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皇甫俊虚弱地抬了抬手:“我总要知道原因。如今看来,与那‘只有三成’,必定脱不开干系。什么样的事,让渡儿连给我传个讯的机会都没有……姜雁姬啊姜雁姬,我虽知她是个狼心狗肺的女人,却没想到,她的野心竟是大到……想把我也给吃了么!” 皇甫雄默默陪着兄长,坐了许久。 凌晨时,忽有消息传来。 姜雁姬身边最得力的一位药师,忽然遇刺身亡,临死之前,他蘸着自己的血,在衣裳上写出了两个字——三成。 没头没尾的消息。 三成!又是三成!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