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踏入宫殿的雕花及顶大门,幽无命松开了攥在桑远远腕部的手。 他返身,慢慢关上了殿门。 桑远远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只觉这殿中静得叫人心头发毛。 她不怕他,不怕他对她做出任何事情,但他此刻的状态显然有些不正常,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一直是乱的,身体一直是冰冷的。 阖上殿门之后,他有好一会儿一动也没动,就那么静静地背对着她,站在那里。 他今日穿着黑袍,领口、袖口和袍尾都有暗金色的隐线纹绣,在这光线略显昏暗的大殿中,一晃一晃,发出点点冰冷的微光。 他的身体没有任何起伏,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 “幽无命……” 她轻轻唤了他一声。 带一点点局促的声音在空旷的殿中回旋了片刻。 他终于慢慢转过了身。 “小桑果,我现在要你。”他说。 她怔忡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因为他的表情实在是太平静了。 她动了动嘴唇,愣怔着,看他两步走到她的面前,将她打横抱向内殿。 云榻清清冷冷,窗户紧闭,殿中一片昏暗。他半点没有要燃烛的意思,把她平平放在云榻上之后,拈出一枚玉简,看了片刻,搁在玉枕旁边,然后开始解衣。 黑袍滑落在地。 他垂着头,一言不发解掉了她的衣裳。 他的目光很空,俨然有着沉重心事。 直到他合身覆上来时,她仍然没有任何准备。 她抿住了唇,轻轻搂着他的脖颈,温柔地应和他。 他明显不专心,时不时便会不自觉地望一眼枕边的玉简,好像在等待什么消息——她也分辨不出,他是想要等到什么消息,还是不想要等到什么消息。 两个人都心不在焉。 他的身体是冷的,就像是机械地在完成任务一样。 她的心中惊疑不定,此刻的幽无命,再一次让她无法看透。就像当初那个随时可能发病的,处于混乱之中的疯子幽无命一样,这一刻,除了能够确定他不会伤害她之外,她对他的情绪一无所知。 外面透进来的那一丝昏暗的光线彻底消失了。 “幽无命……”她轻声说道,“半个多时辰了。” 他动作一顿。 缓缓垂头看她。 黑暗中,他的眼睛像是两粒燃着暗火的星星。 “受不了了么?”他终于开口问道。 声音平静,有些哑,但不是那种漫着黑暗的哑。 “嗯。有点疼。”她应道。 他抬起手来,抚了下她的额。 “乖,很快就……” 玉简忽然亮了。 在这一片漆黑的清冷寝殿中,乍然亮起的玉色光芒颇有些扎眼。 青绿的光芒映在幽无命的脸上,他的眼睛变成了两点明亮的绿火,神情平静,却像凶恶的鬼。 他抽身而起,反手披上黑袍,坐在了云榻边上,拈起玉简,“说。” 玉简中传出阿古的声音:“报主君,又出事一个,死亡时间一炷香之前。” 幽无命冷冷淡淡地问:“死法有任何区别吗?” 阿古回道:“没有!” “知道了。” 幽无命捏碎了玉简。 他扔出一缕明火,点燃了殿中的烛。 她闭了闭眼,一时无法适应光亮。 他慢慢偏过头来,嘴角微微抽搐,笑容冰冷狰狞。 “小桑果,觅心者,容不得我们在一起呢。” 她猛地一惊,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心脏突突乱跳,愕然望着他。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心头有些惊悸和茫然。 “吓到了?”他扯着唇笑了笑。 她缓了缓心绪,抓着他的胳膊坐了起来,把发软的身躯贴在他的身后,艰涩地说道:“你是说,你与我在一起,就会有人被杀死?” “嗯。”他的胸腔闷闷地颤了下,发出低沉平静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死者的时间,正是在你的云榻上,你我做夫妻时。” 他转过身,探出长臂,把她的身体整个揽进了怀里。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抚她的发:“我细想了一路,终于找出了唯一的规律——但凡我因为你而心中激动,觅心者便会开始行凶杀人。” 桑远远猛地一震:“时间……都能确定吗?” 幽无命薄唇轻扯,露出一个冰冷到极致的笑容:“现在,彻底确定了。” 她一时感觉有些难以消化,喃喃道:“你我,和短命,在小河中嬉戏玩闹的时候,难道是你最开心激动的时候吗?” 那个时间段内,‘觅心者’连杀了两名幽影卫。 “嗯。”他的眸中划过一丝温柔,“从未有过那样的心情。” 那是彻底敞开了胸怀的嬉闹,不掺杂欲望,抛却了一切烦恼,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还带着狗子。 桑远远心中剧震——无论相隔多远,都能够即时感应到他的情绪,且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灵明境的高手…… 她重重闭了闭眼,像叹息呻吟般,吐出了两个字。 “是它?” “是啊。”幽无命轻飘飘地说。 他垂下了深刻狭长的眼睛,凝视着她。 “破境之后,便断掉了控制。”他扯着唇,冷笑,“我原以为修为太高,它跟不上,变成了无法动弹的木头。” 桑远远深吸了一口凉气:“它到底……是什么?” “是啊,”幽无命眯了眯眼,“是什么呢?” 那是他原本的身体,早已在二十年前死去,因为他与它仍有感应,便带着它一起修炼,将它制成了偶。 谁能想得到,偶,竟会断了线,挣脱了偶师的束缚?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他:“它仍能感应到你的开心快乐。那你呢?能感应到它么?” “仇恨。”幽无命缓缓眨了下眼睛,“只有仇恨。与我从前一样,一整片,都是阴暗的仇恨,像苔藓。整个人,由内至外,都是发了霉的苔藓。” 他用平静到了极点的语气,说着这般令人惊心的话。 她紧紧抱住了他,尽力温暖他冰冷的身躯。 半晌,他低低地笑了一声。 “小桑果,你为什么不穿上衣裳?还想要么?” 桑远远:“……”忘记了。 他伸出长指,挑了挑她的下巴:“只能先委屈你一阵子,拿到它之前,不能再碰你了。” 她点点头。 旋即,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好像她非常需要他碰她似的。 第(1/3)页